感謝Li-Hsuan的邀請,讓我有機會排在史英老師,還有唱得很厲害的野人後面,同場加演「來吧 焙焙」我整個群眾魅力大敗,不過,好好地說了說我想說的話,以下為講稿,分享給大家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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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 在我開始今天的講題之前,先跟大家分享三點。第一,政府說兩岸監督條例跟服貿要同時審,如果兩岸監督條例進度較慢,服貿先過的話,法律不溯及既往喔,那服貿協議就無法受監督條例監督了。

 

第二,政府說願意召開經貿國是會議討論臺灣經貿的未來,可是,國是會議由行政院召開,跟學運訴求的公民憲政會議不同,憲政會議層級較高,它可以處理目前行政權過大,總統權力不受監督的問題,甚至有機會啟動修憲程序,可是,國是會議卻是再把權力還給行政權。江院長說,服貿議題不是憲政問題,只要處理經貿議題就好。可是,今天如果不是憲政問題,不會有黑箱,不會有張慶忠三十秒,不會有到底服貿協定是國內法還是國際條約搞不清楚,服貿議題就是憲政問題!

 

第三,政府說,簽了服貿就像結婚,結了還可以離婚,可是翻開目前的服貿條文我們會發現,如果我們想反悔,只能改得更開放,而且已經開放的項目不能「離婚」。

 

      也許這三件事情,今天坐在這裡的人都已經很清楚了,可是我還是想再說一遍,希望大家面對家人朋友的質疑的時候,可以更理直氣和。

 

      今天,政府掌握了國家機器,掌握了行政體系,甚至把手伸進了立法院,所以他可以說:「你們的聲音政府聽到了」,他可以不管憲政危機的呼喚,直接召開經貿國是會議,他可以讓執政黨立委一次兩次三次讓服貿協定在立法院闖關。這是政府的權力。

 

這些大人們可以坐在辦公桌的後面,穿西裝打領帶行禮如宜,嘴上跟你說「聽到了」,轉過身去,服貿照樣闖關,好像只要大人們出來跟賤民們安撫兩句話,我們就該感恩戴德,回位置上安靜坐好。各位,這是出現在國小課堂上的場景,還是封建時代攔轎伸冤的遺跡。

 

      有很多人接受這樣的戲碼,他們可能是你的爸爸媽媽,學校的老師們,或電視機前面痛心道德淪喪的人們,他們的心裡仍然存在著儒家差序格局,名正言順的,有等差的社會關係,在他們的心裡,總統、院長不是人民的公僕,而是人民的主人,所以當人民主人想要行使他們真正的權力時,這些人就跳出來大聲呼喊:「沒秩序、沒禮貌,你們壞壞。」

 

      這些人沒有意識到,如果不是被有權力的人逼到極致,沒有人會願意走上街頭,餐風露宿。這些人沒有意識到,這些大人們之所以能夠安然地坐在辦公桌後面指揮若定,滿口胡言,就像我一開始提出的三點說明,政府可以去欺騙不懂法律,不懂國家體制運作的人,是因為,這些人掌握了權力,他們可以操作國家機器,掌握國會,甚至操弄輿論,而諷刺的是,這些權力是公民賦予他們的。

 

      可是,我們今天站在這裡,就是要告訴那些辦公桌後面的大人們,你們不可以這樣,我們不容許你們欺騙人民,為所欲為。

 

      村上春樹在以色列演說時,曾說過一段話,我一直把這段話放在我的心上,今天,我把這段話跟在場的各位分享。

 

村上春樹是這麼說的:在一個高大堅硬的牆壁,和一個向它擊去的雞蛋之間,我將永遠站在雞蛋那一邊。」是的,無論高牆可能多麼對,雞蛋又可能多麼錯。有些人或將需要去決定孰對孰錯;或許時間或歷史將去決定孰對孰錯。…這個比喻是什麼意思?有時候,它們簡單明白得過份了——轟炸機、戰車、火箭和白磷彈是那實牆。雞蛋則是被它們壓碎、燒焦和射殺的手無寸鐵的平民。這是此比喻的涵意之一。…儘管如此,這並不是全部涵意。它帶來的是個更深的意含。這樣想吧。我們每個人,或多或少,都是雞蛋。我們都是獨一無二的、無可取代的靈魂,裝在脆弱的殼中。不管對你還是我都確實如此。而我們每個人,也在或大或小的程度上,對抗著一個高大堅硬的牆壁。它有一個名字:它是「體制」。

 

     以上這些是村上春樹說的。

 

不論今天,你是為了什麼站上街頭,為了反黑箱,或為了反服貿,不論你是被三十秒激怒,焦慮台灣的憲政危機,擔憂中國資本大規模入侵,或是為了崩潰的勞動力市場,為了世界第三長的工時,退回十六年前的工資水準,或是永遠都買不起的房子。不論你是為了哪個原因,今天,我們能坐在這裡,我相信,在場大部分的人,不是立即的受害者,不是那個立刻會因為大資本進駐台灣而面臨削價競爭的中小企業,不是那個在服務業工作,每天賣著笑臉,領著微薄的工資,卻得擔心削價競爭後更惡化的勞動處境的員工,可是,我們站出來了!因為,我們願意站在雞蛋的那一邊。

 

      面對擁有權力的政府,那堵高牆,我們都只是一顆顆的雞蛋。今天,我們面對冰冷的體制,滿口謊言的政客,感到心灰意冷,也許你已經不只一次流下眼淚。請記得這些眼淚,記得,要站在雞蛋的那一邊。

 

      為什麼這麼說呢?有的時候,有權力的人喜歡袖手旁觀,讓弱勢對抗弱勢。

 

      當文林苑強拆引起爭議時,他們放任支持都更的居民去對付王家。當我們要求外籍看護放假的權利時,他們讓需要長期臥床照顧的病人家屬,去對付外籍看護工。當關廠工人臥軌抗爭時,他們冷眼看著台北火車站無法回家的旅客,憤怒地對工人大喊:「開車!全部壓死。」

 

每一次,當弱勢族群走投無路,上街頭抗爭時,他們讓抗爭者面對最基層,只能依上級指示做事的警察!樂生療養院、華光社區、紹興社區,包括這次反服貿抗爭,不都是如此嗎?

 

警察執勤很辛苦,大部分的警察都是好人,為了服務社會,或者為了一份糊口的工資,努力工作。抗爭發生時,他們衝到第一線,衝突發生時,他們第一個被揪出來接受輿論的公評,警力不足,輪班過勞,大人們到醫院探望,握了握手,發發聲明稿,然後,利用警察的弱勢去削弱,去質疑抗爭的正當性。可是各位,是誰讓警察超時工作的?是誰不讓警察休假的?是誰不雇用足夠的警力,惡化警察的勞動體制的?是有權力的政府。

 

今天,大人們躲在警察的後面,讓依上級命令辦事的國家工具,也就是警察,來直接對付抗爭的群眾,讓弱勢對抗弱勢,而我們還接受這種說詞,他們要我們調轉矛頭,指向國家機器裡最弱勢的員警,然後,他們就可以繼續坐在辦公桌的後面,高枕無憂,這樣對嗎?

 

今天我們站在這裡,就是要告訴他們,我們已經看穿你們的把戲,我們知道,我們的敵人不是警察,而是體制。

 

    今天,當我們坐在這裡,為了站在雞蛋的那一邊,而落下眼淚時,我想問大家,如果今天坐在這裡的,不是學生,而是工人,而是農民,或是遊民,或是愛滋病患,或是新女性移民,或是外籍移工,你也會站出來,跟他們站在一起嗎?

 

      我希望你們的答案是,會。

 

      因為,運動進行到這裡,我想提醒各位,318佔領立法院,被稱為「台灣史上最大規模的學運」,台灣社會把光環給了學生,可是,看看各位同學的周遭,顧廁所的,逐條審查香腸的,發地瓜的,分太陽花的,捐贈物資的!各位,我們可以安心地坐在這裡,被打的時候全台灣一起心疼,靠的是什麼?靠的是運動內每一個組成份子的努力!靠的是願意在臉書上多分享一篇文章的支持者,靠的是願意放棄幾個小時的排班時間,不收錢,在立法院周圍繞行保護學生的計程車司機,靠的是收垃圾的、掃廁所的,在旁邊壓場的,這些人也許不是學生,他們可能永遠不會被記者訪問到,甚至不會有人知道他們也為這場運動盡了一份心力。

 

當鎂光燈的焦點聚焦在學生多用功,邊抗議邊讀書,當媒體塑造了學運領袖、學運正妹的同時,不要忘記,這不只是學生的運動,不只是一場學運,這是一場社會運動!

 

比起許多「非」學生,學生也是相對來說比較有權力的人。我們可以在批踢踢上面,大量傳播耳朵長毛的馬英九塗鴉,可以唱白浪滔滔我不怕,或者用戲謔的語氣,稱江宜樺樺妃,稱馬英九馬皇,是因為,在網路或者在立法院現場,我們佔有主場優勢,這個時候,學生變成有權力的人。

 

      前天,白狼來到現場,聽說是送給學生最棒的愚人節禮物。可是,我想在這裡當一隻烏鴉,如果我們沒有意識到,知識份子的自我吹捧,沾沾自喜,用戲謔或嘲笑的方式要求意見與我們不同的人安靜,那麼,下次,缺乏發言權的群體走上街頭時,我們仍會記得,要站在雞蛋的那一邊嗎?

 

      最後,我想跟大家再複習一次村上春樹說的話,也許這一次,你會有不一樣的感覺,他說:「我們每個人,或多或少,都是雞蛋。我們都是獨一無二的、無可取代的靈魂,裝在脆弱的殼中。不管對你還是我都確實如此。而我們每個人,也在或大或小的程度上,對抗著一個高大堅硬的牆壁。」面對黑箱服貿的高牆,我們團結起來反抗,可是,我們也必須意識到,權力是流動的,我們不要自己築起高牆,讓高牆倒下吧!

 

      謝謝大家。

周妤(2014/4/3)於立法院濟南路街頭民主教室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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